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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跑了五年的“马拉松”(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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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找到乙肝病毒受体的科研团队成员合影,前排右一为李文辉,右三为严欢,后排左五为钟国才。北生所供图

  编者按:党的十八大做出了“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重大部署,明确要求:要坚持走中国特色自主创新道路,以全球视野谋划和推动创新,提高原始创新、集成创新和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能力……完善知识创新体系,强化基础研究、前沿技术研究、社会公益技术研究,提高科学研究水平和成果转化能力,抢占科技发展战略制高点。

  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离不开广大科技人员的共同奋斗。当前,有些基本问题依然困扰着科技界:科学家应该怎样选课题?怎样认识发论文?如何对待失败与成功?我们需要弘扬什么样的创新文化?科研院所改革向何处去?

  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李文辉团队寻找乙肝病毒受体的故事,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名词解释

  NTCP:乙型肝炎和丁型肝炎病毒的功能性受体“钠离子牛磺胆酸共转运多肽”(又称“肝脏胆酸转运蛋白”)的英文缩写。

  HBV:乙型肝炎病毒。

  HDV:丁型肝炎病毒,即乙肝卫星病毒。

  受体:HBV及其卫星病毒HDV必须通过结合肝脏细胞表面受体分子,才能进入到宿主细胞内,实现对人体的感染。因此,找到HBV和HDV的受体,将帮助科学家深入了解乙肝的感染机制,建立更好的体外和动物研究模型,从而研发出有效的新药,制定有效的预防、治疗方法。

  全球目前仍有超过3.5亿慢性乙肝患者,其中1500万人同时还感染了使病情更严重而且无药可治的乙肝卫星病毒HDV。中国是乙肝大国,约有1.2亿人携带乙肝病毒,慢性乙肝病人有3000万左右,每年约35万人死于慢性乙肝相关疾病。全球每年仍有近百万人死于乙肝和相关疾病,并伴随有相近数量的新报告病例。

  一

  同领域竞争对手说:“我曾以为我们能够第一个发表这项研究成果,但是事实上你们赢得了这场赛跑。我们对此并不嫉妒,而是衷心地祝贺——我们都将受益于此,尤其是那些患者。”

  前不久,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以下简称北生所)发表的一篇学术论文,在国际肝病学术界引发轰动。

  “这篇文章有力地证明了NTCP是HBV和HDV的受体。” 三位国际评审专家如此评论:“长期以来,人们一直在寻找HBV和HDV受体,NTCP的发现是该领域的一项巨大进步,对于病毒性肝炎的基础与临床研究都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法国国立输血研究所资深肝炎分子病毒学家卡米尔·苏锐博士评价说:“你们的研究成果是HBV研究领域里非常重要的突破,它解决了一个多年来困扰我们大家的难题。”  

  这篇题为《钠离子牛磺胆酸共转运多肽是乙型肝炎和丁型肝炎病毒功能性受体》的文章,在11月13日的《eLife》杂志上在线发表。这是一个被国际科学同仁看好的新杂志,由美国霍华德·休斯医学研究所、德国马普学会和英国Wellcome Trust基金会等国际著名研究机构创办。

  HBV感染研究领域的国际专家、德国海德堡大学史蒂芬·伍本教授在第一时间给论文的通讯作者发来电子邮件:“这一突出成果对HBV研究领域的影响不可低估,它将改变HBV领域内现行的研究模式,将可能帮助乙肝治疗新药的发现而为乙肝病人造福。”

  他真诚地说:“我曾以为我们能够第一个发表这项研究成果,但是事实上你们赢得了这场赛跑。我们对此并不嫉妒,而是衷心地祝贺——我们都将受益于此,尤其是那些患者。”

  赢得这场赛跑的领队,是今年41岁的北生所研究员李文辉。他的研究团队平均年龄不到30岁;两位共同第一作者严欢和钟国才,分别只有26岁、29岁。

  发现NTCP,这支20人的团队花了将近5年时间。

  二

  按照研究所的章程,只有5年时间,如果做不出来,实验室就得关门。所长问:“你一定要做这个最难的课题吗?”

  北生所所长、美国科学院院士王晓东至今记得2007年10月底,李文辉刚到研究所时他俩的一段谈话——

  “我可以做点容易的东西,这样的课题很多,也容易发表论文。但我想做HBV受体,这是这个研究领域最难也是最亟须解决的问题,但很可能做不出来。”

  “我一贯支持大家研究最有难度、最有价值的科学问题,但也要考虑研究所的章程——5年必须通过国际同行评估。如果5年之内做不出来,你的实验室就得关闭。你一定要做这个最难的课题吗?”

  “不管那么多了,我就做它了。”

  李文辉之所以这样毫不犹豫,缘于他早年的一段实习经历。

  1993年,他在兰州医学院预防医学系上大四,被分到附属医院的传染病科实习。那时传染病科主要的病人就是乙肝患者,李文辉每天上午跟老师查房,病人痛苦而无助的表情深深地刺激着他。更让他难受的是,因为倡导保护性医疗,老师告诫他们:即使知道肝炎会发展成肝硬化、肝癌,也不能把这个真相告诉患者!

  一次,李文辉耐不住一位患者的恳求,把真相告诉了她。老师知道后,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从此,无论是在兰州生物制品研究所念硕士,还是在中国协和医科大学(中国医学科学院) 读博士,李文辉念念不忘当年的情形。他想:中国的乙肝患者这么多,而又缺乏有效的药物,我们应当去面对它、解决它!

  2001年,李文辉到美国哈佛医学院从事博士后研究,从事艾滋病病毒(HIV)研究。2003年初,当他从新闻中得知国内SARS病毒暴发的消息后,心里非常焦急。在实验室主任的支持和带领下,李文辉和在哈佛医学院工作的其他同事,包括妻子隋建华,很快投入到SARS病毒相关的研究中去。经过半年多夜以继日的奋战,他们关于SARS病毒受体的论文发表在《自然》杂志上,让同行刮目相看。

  SARS病毒来去匆匆。随后几年,他继续从事HIV等病毒的研究。但在内心深处,他想的还是HBV。2007年秋,已可独立申请课题的李文辉跟爱人商量:“我要回国,研究HBV受体。”

  “只要你自己考虑清楚了,我支持。”隋建华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因为,无论是她还是他,当初出国就是希望能开阔眼界、提高本领,然后回国做点有意义的事。何况她更知道:研究乙肝病毒是丈夫始终的心愿。

  由于当时隋建华在哈佛医学院还有课题没有完成,李文辉就告别爱人和刚出生三个月的孩子,一个人回到北京,加盟刚创办两年的北生所,向心中的目标进发。

  当然,他并不是不知道做HBV受体研究的挑战性。

  早在上世纪60年代,国外的科学家就发现了HBV。40多年来,全球多个知名科研机构的顶尖科学家都在寻找HBV受体,各种学术期刊上也发表了多篇研究文章,对HBV受体提出过种种猜测。但随后的研究表明,迄今所发现的这些受体分子都不是HBV感染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功能性受体分子。即使是相对容易的丙肝病毒(HCV)的受体,也是由国际上的几个顶尖实验室,花了十几年时间先后有一些突破的。

  李文辉深知:他虽然做过HIV的相关研究,并曾成功找到SARS受体,但做HBV受体必须从零开始,而且难度极大、风险极高:很可能劳而无功,也有可能被国际同行抢在前头。

  “只要这个课题有价值、有意义,就不该怕困难和风险。”他想。

发布时间:2012年12月03日 06:54 来源:人民日报 编辑:白世康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