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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轶事】在伟人身边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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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5年8月,我离开布达佩斯,回国后被安排到外交部翻译室,给国家领导人做翻译。我给毛主席当过两次翻译,给周恩来总理、陈毅副总理做翻译的次数就多一些。

  我觉得一个人,对他远距离跟近距离观察不大一样。做翻译的好处是你可以近距离观察他,而且,他讲的话你得翻译出去,外国人讲话你得翻译过来,你的眼睛,除掉记录之外,得一直看着人家,从近距离观察会受到很多的影响。

  政治领袖并不光靠权力才有魅力。他们是最好的老师,言谈举止都能让人领悟许多。我看他们就像小孩子看大人一样,他们的一举一动总吸引着我的目光,感觉值得回味。

  毛泽东:“凡是搞大国主义的人,我都主张整一整”

  回到外交部没多久,我就接到通知:为中共中央最高领袖毛泽东做翻译。

  那是1965年10月22日,毛主席接见刚果(布拉柴维尔)的总统马桑巴-代巴的夫人。此前一年中国与刚果(布)建交,中国一直在财力物力上对其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两国友好往来频繁。

  马桑巴-代巴夫人到中国后,受到毛主席的亲自接见。那天,我陪外宾从钓鱼台来到中南海,进的是新华门。那时我还年轻,只有26岁,又是第一次给中国人民心目中的最高领袖当翻译,虽然内心一个劲地念叨:不要太激动,要镇静,要好好翻译,但当毛主席出现在会见厅时,我还是感觉很激动、紧张,心里怦怦直跳。

  好在我在布达佩斯时有过不少在国际会议上做翻译的历练,而且这次会面是礼节性的,内容不太多,难度也不大,我的现场表现还行。我记得毛泽东主席身材魁梧,脸色很好,他说话时湖南口音很重,但我基本上听懂了。

  后来,我又间或给毛主席做了几次翻译。有一次,在天安门城楼上,毛主席问我:“你姓什么啊?”我说我姓吴。毛主席说:“姓吴?”我说:“口天吴。”“你这个国家早亡了,”毛主席哈哈一笑,“吴国嘛!”

  我第二次给毛主席做翻译是1967年10月,毛主席会见刚果(布拉柴维尔)的总理努马扎莱。这一年,我国驻刚果(布)使馆的代办举行国庆会,在同刚果(布)政府打交道的时候颐指气使、很傲慢,瞧不起刚果(布),引起了刚果(布)领导人和政府的不满。这件事情后来被毛主席知道了,很生气。毛主席在会见努马扎莱时,向对方表示了歉意,并严厉批评了中国代办的大国主义做法。毛主席说:“凡是搞大国主义的人,我都主张整一整。不管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毛主席对大国主义深恶痛绝,我终身难忘。

  还有几次毛主席会见外宾,由齐宗华翻译,我见习。在几次与毛主席的接触中,我感觉毛主席深思飘逸,语言特别生动。他常常寓庄于谐地说出一些意味深长富含哲理的话。

  毛主席见到黑非洲国家一个一个取得独立的时候非常高兴,坚决支持他们争取民族独立和解放的斗争,认为非洲很有希望。他在会见黑非洲朋友时很开心,对他们观察得很仔细,看到他们黑黝黝的皮肤说是“有色金属”。有色金属比普通金属更稀有贵重。

  周恩来:“你要别人尊重你,首先你要尊重别人”

  新中国成立后,周恩来总理兼任了很长时间的外交部长,他非常懂外交,是我们中国当代外交之父。1965到1971年间,我曾若干次在周总理接待外宾的场合担任翻译工作,有过不少接触。周总理尊重对方、平等待人的观念和态度,让人印象深刻。他曾经说过:“你要别人尊重你,你首先要尊重别人。尊重是相互的。”话不长,讲得多好啊!

  外宾来的时候,总理会到门口迎接;外宾走的时候,他又一直送到门口。这个门口有的时候不是会见厅的门口,而是人民大会堂的门口。

  周总理会见外宾的衣服就那么几套,但从来都是干净整洁的。有几次,我们到了接见外宾的现场,明明看见总理也来了,眨眼间又不见了。原来总理到旁边的小屋子里刮胡子去了。这样稍微整理一番,再出来时整个人就更精神了。

  我第一次给周恩来总理当翻译,是会见非洲一个国家的代表团。外宾还没有来,也许是为了让我能放松一些,总理主动问道:“你是什么地方人?”听我回答说是南京人,总理说:“哎哟,又是江浙一带的人。”因为外交部里的干部祖籍江浙一带的比较多。

  我回家跟施燕华说起这事,她说第一次为周恩来总理做翻译时,总理也问过她是什么地方人,听她回答祖籍浙江后,周总理也说了一句“外交部江浙人真不少”。

  和周总理在一起,有些人经常会感到紧张,因为他有时会突然提一些问题。一次,他突然问:“诺曼底登陆是哪月哪号啊?”当时在座的人都答不出准确日子。周总理问我,我也答不上来。当时礼宾司副司长韩叙也在场,立即打电话去问,随之得到答案:“是1944年6月6日。”周总理立刻表扬了他,说:“韩叙就这点好,他能勤问。不知道的就要问。”

  很多人在屋子里聊天,周总理一走进来,整个气氛就不一样了。周总理从不强加于人,而且非常讨厌大国沙文主义,发现国内的同志稍有此种倾向,就会立即指出。

  比如,我们去非洲,有的同事嫌脏,不吃那里的东西。总理知道了就狠狠批评:人家能吃你为什么不能吃?再比如,与外国人会面,礼宾司的同志来通报,说我们中方的人都到齐了,是不是叫外宾哪?总理一听,眼睛马上就瞪起来了:‘什么叫,请!’这给我的印象非常深。一字之差,大有文章,我是后来才慢慢懂得的。总理尊重人家,特别是小国,所以他在全世界受到尊重不是偶然的。

  我最难忘的一次是在1968年10月,周总理会见刚果(布)国务委员会副主席拉乌尔。那是我第一次在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谈中,为周总理做翻译,也是翻译时间最长的一次,从晚上11点一直翻到第二天凌晨5点,整整6个小时。

  谈话结束后,周总理像往常一样把客人送到人民大会堂门口。门一开,一阵晨风吹来,我感到丝丝凉意。那一晚一翻译就是6个小时,很辛苦,但我完全被周总理深邃的见解和有说服力的言谈所感染,竟然越翻译越精神,中间一次厕所也没上,一直翻译了下来。送走外宾后,周总理依然不知疲倦、神采奕奕,还在电梯里亲切地夸奖我:“这么长时间,你辛苦了!你这个人很精干!”

  邓小平:“没有虐待你们吧?”

  1974年4月,联合国大会特别会议召开,这是联合国成立29年来第一次举行专门会议,讨论反对发达国家的剥削掠夺,建立国际新秩序的问题。中国政府对这次会议十分重视,毛泽东亲点邓小平率团出席,并在联大发言。

  此前一年邓小平刚刚复出,出任国务院副总理,他来联合国的那些日子,就下榻在林肯汽车旅馆改造的中国代表团住地,住在第十层。我每天早晨都有晨练的习惯,发现邓小平喜欢早晨起床后散步。因为不能随便外出,他便在楼道里来来回回地走。

  有一次中国代表团请来参加大会的阿尔巴尼亚外交部长吃午饭,我当翻译。餐桌上,我觉得邓小平的言谈很风趣。饭吃到最后,邓小平对阿尔巴尼亚人说:“今天的饭菜怎么样?没有虐待你们吧?”阿外长马上说:“没有,没有,非常好。”我当时有点愣,不知道邓小平为什么要这么说。过了很多年以后,我了解了更多中阿关系的情况,这才知道,当时两国关系已经出现一些裂痕,对中国不能满足其无限制的援助要求,阿领导人已经开始抱怨。

  邓小平在联合国时主持开过几次会,我只参加过一两次,一个很深的印象是邓小平主持开会效率很高。有什么主要情况大家讲一讲,他不喜欢听车轱辘话,不喜欢拖泥带水。会开到一定时候,邓小平就说:“好,今天就这样吧!”

  特别联大会议前后开了三周,邓小平在纽约只停留了一周多,日程排得很满,先后与四五十位外长会面晤谈。4月13日是个星期六,没有会,大家征求邓小平的意见,到纽约的什么地方看看?邓小平脱口而出:“去华尔街。”“周末的华尔街没有人啊。”出任联合国副秘书长的“美国通”唐明照提醒道。“没有人也可以看看么。”

  当年在社会主义国家的人眼里,“华尔街”可以说是最反动的金融寡头大本营,是罪恶之源的代名词。第一次到美国,仅有这么一次观光机会,邓小平却执意要去看华尔街,这让当时中国代表团的人都感到愕然。

  后来我听陪同邓小平去华尔街的人说,在观看过程中,邓小平的话不多,但在当时,像“一定要出去看看,才能了解外面的世界”;“美国这个国家历史不长,对它的发展我们要好好研究”这样的话,从其他领导人那里是不会听到的。这让我觉得邓小平这个人很有个性,他的思路和一般人不一样。

  本文摘自《吴建民谈外交》

  他是周恩来口中“精干的人”,也是陈毅点中的“将才”,他是中国外交史的见证者——吴建民!《吴建民谈外交》首次回顾半个世纪外交风雨路,披露不为人知的外交内幕,坦承外交官的得失心路,详述做大国应有的心态与胸怀。

发布时间:2015年11月26日 20:04 来源:共产党员微信 编辑:燕妮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