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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之二】记者眼中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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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山那边是张家界慈利县,听说现在山路都荒芜难觅了

  村名中有个“峪”字,形象地表明老家处于山谷之中

  站在自家房子背后山包上俯拍,不少朋友说看上去像个小康村

  爸妈花了二十多万建的房,我家是左邻右舍唯一没建楼房的

  家旁边有个小型水库,记忆中小时候过年就会拉网打鱼

  今年水库也打了鱼,我回来晚了,没有看到,堂叔家晾晒出来了

  老家田地都种了橘子树,过年难得看到一块油菜了

  爷爷90过了,身体还不错,草垛曾经很常见,现在不多了

  天确实很蓝,在我求学工作的北京、长沙都是稀缺品

  (此文作于2015年初)

  这两年春节期间,与乡村有关的话题很火。

  中国幅员辽阔,农村也是千差万别,不论谁的“返乡手记”,肯定不能反映我国乡村全貌。我想,在每个返乡者心中,肯定都有自己关于乡村的观察和思考。

  对乡村,我既熟悉又陌生。我出生于湖南石门县一个叫做悬钟峪的小山村,在上高中之前进县城的次数都不多。2004年以后,我开始在首都和省会求学、工作,只有寒暑期或者公共假期才能短暂返乡探亲。

  一方面,我对对湘西北乡村的生产生活、风俗人情有比较直观的体悟。另一方面,我也深刻地感受到,最近这十多年来,家乡发生的发展变化非常大,有一些是表面可以看到的,还有一些是看不到的。

  石门县是一个土家族聚居县,地处武陵山脉东北边缘地带。

  我出生的那个村子在县城西北方向20多公里的地方,三面环山,只有一条乡道与S303省道连通,交通还算比较方便。村名中的一个“峪”字,形象表明了这是一个山谷地带,农户大多沿着乡道建房而居。

  最近10多年来,我回家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每次返乡探亲,我都能强烈地感受到农村经济状况早已今非昔比。谈不上发家致富,但至少绝大多数家庭衣食无忧,生活方式也在逐渐向城市文明靠拢。

  在我的印象中,以前乡邻评价一户人家好不好,主要看他家里修了楼房没有,装修搞得怎么样,家用电器买得全不全,来人来客时招待的饭菜丰不丰盛。

  现在,这种观念已经在悄悄变化,开没开小车,在城市有没有买房,才是界定你在外面混得如何的外在标准之一。

  我父母至今居住的那个自然村组,目前还有18户人家,算下来总计有将近80-90号人。这些年,老家的基础设施和人居环境已经大大得到改善,家家户户都建起了楼房,通组的通路也都硬化了,几乎所有田地都栽种了四季常青的柑橘树,整个村组仿佛就是一个大橘园。

  当然,即使在同一个县,不同区域乡村的贫富差异也是很大的。春节前夕,我到石门县西北方向位于湘鄂边界的壶瓶山地区转了一圈。应该说,大山区的生存条件还是比较艰苦的,不少群众还居住在不通公路的半山腰上。

  一些村支书告诉我,这几年山区群众的生活总体上是大大改善了,获取收入的方式有外出打工、种植茶叶,还有政府发放的生态补偿。

  走访期间,我问一些山区群众,问他们最希望政府做些什么。得到的答案是,一是解决出行难得问题,二是解决吃水难的问题。另外,希望政府能够加大产业扶贫的力度,把茶产业做到做强。

  这次回乡过年,一个突出感受就是人气不足,有很多人没有回乡过年,还有一些人到广东跟儿女一起过年去了。

  听长辈讲,平时留在村里的,主要还是50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和少数几个在老家上学的小娃娃。平日里,在村里是很难看到年轻人的,他们大多在外工作。

  这多十年来,村里人出外谋生的方式发生了很大变化。以前,在建筑工地卖苦力或者广东一些制造工厂从事简单重复劳动的人比较多。

  现在,年轻一代在外从事的行业五花八门,有的在长沙搞药剂贸易,有的军校毕业后在部队带兵,有的在江浙一带承建照明工程,有的在县城开金店,还有四五个家庭举家在广州从事出租车行业。

  混的最好的,手上有三辆出租车,同时有5个人在他手下干活儿,收入早已远远超过一般的城市工薪族,他这样的人大概早已不算“打工仔”了。

  家乡人在外谋生方式的变化,映照的中国经济和社会结构的巨大变迁。以往,农民缺少知识,缺少人脉,缺少资本,进城以后只能靠出卖劳力为生。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很多“农一代”和“农二代”已经完成了知识、经验、资金和社会关系的原始积累,他们已经凭借这些市场要素来分享经济社会发展的红利。这一变化,今后肯定会吸引更多人关注、研究。

  有些乡村精英完成了原始积累,对家乡的反哺力量也是巨大的。

  我有一位相熟的异姓叔叔,早年在深圳工厂打工,后来自己开工厂、做老板,据闻已经积累了数千万的身家。“咸鱼翻身”后,他在家乡做了两项投资,一是投入数百万,在集镇上买了一块地,修建了一个高标准的幼儿园,租给别人办幼儿园,一年只收10万的租金;二是投入数十万,搞了一个自来水工程,一举解决了两三个村子的吃水问题。

  显然,要计算投资回报率,他的这两笔投资并不理性。我也曾问他,又赚不到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笑笑,并未给我答案。

  我想,对一些走出去的乡村精英来说,很多人还是怀抱着回馈桑梓的赤子之心。今后,如果有更多精英愿意回来建设乡村,说不定能产生非常美妙的化学反应。

  很多观察者都看到了乡村所谓“空心化”的问题。在我们的家乡,同样也存在这样的问题。一位本家大伯不无感慨地对我说,“我们这批50岁以上的人死后,估计就没有什么人了。不超过20年,我们这个组上的很多房子肯定就没人住了。”

  老家父老乡亲的生存条件确实得到了极大改善,但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农村家庭抗风险能力依然十分羸弱,一场大病或者一次意外,就可能将一个家庭打回10年前,这方面的例子实在太多太多。

  我认为,一些乡村包括我的家乡,地理位置偏僻,自然条件一般,它们的衰败甚至消失应该是不可避免的,可以纪念但不必过分解读。

  追求更好的生活,谋求更大的发展,不管对城市人还是农村来说,都是最朴素、最真切的心愿之一。我的父辈们,他们囿于知识和机遇,始终未能摆脱依附于土地的命运,穷其一生精力,他们的最大希望就是儿女走出去。

  对农村人来说,要“洗脚进城”,肯定会伴随着骨肉分离、亲情饥渴等等问题。这样的代价很沉重,但是却没得选择。

  地区发展不均衡,城乡鸿沟短时间难以弥合,不管愿不愿意,大部分农村人只能顺势而为,主动或被动卷入工化业、城镇化的历史发展大潮之中。

  我在乡镇中学念初中时的一位老师,现在是湖南一省直厅局的处长,今年春节期间他在微信朋友表达了“三个感叹:若农村平常时能有春节期间的人气就好了;若重点包含教育、医疗的农村社会保障网络编织得愈实愈密就好了;若农村含辛茹苦培养的人才能够回流,反哺甚至产生吸附积聚人才示范效应就好了。

  未来乡村会怎么发展?一位颇有见地的区委书记说,乡村的未来应该建立在两个基础上,一是人口增幅放缓,二是经济增速放缓。到那时,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人类快速扩张的势头会趋于停滞。一些过于偏远的小村落会逐渐衰败、消失、合并。而在一些人口集中的乡村,基础设施会进一步完善,乡村生产生活方式会逐渐“欧美化”。

  “村的空心化”和“人的城镇化”是一体两面的关系。“空心化”带来的冲击,对乡村而言无非是所谓凋敝、破败等而已。大量农村人口进城,对城市而言才是巨大的挑战。有些“农二代”,乡村回不去,城市留不下来,由此滋生的社会问题才刚露端倪而已。

  在这方面,我的家乡早已尝到苦果,一些游手好闲的青年混混,常年游走于城市和乡村之间,在县城频频闹出枪击、斗殴事件,让家长、政府都颇为头疼。

  这次返乡,还有一个突出感受,教育城镇化已渐成气候。好几位堂兄咨询我,到底要不要把孩子送到县城上小学。开学之际,我打电话一一问他们,得到的答案都是还是决定把孩子送进城上学。但凡条件好点的农户家庭,都把孩子送进城上学了,农村学校“空心化”也就在所难免了。

  应该说,在我的家乡,尊重知识、尊重读书人的氛围还很浓厚,“读书无用”和“知识无力”的思想倾向暂时还未露出明显苗头。这与石门县的特殊情况有关,虽然是一个边远山区县,但是石门的高考成绩却十分突出。

  最近十多年来,每年都有数百农家子弟考入211、985重点高校。我的很多高中同学,毕业后大多找了还算体面的工作,留在了一二线城市,相对来说混得还算可以,很多家庭因此得以走出贫困。

  零零碎碎写了这么多,但还是难免挂一漏万。改革开放30多年以来,中国乡村社会正在经历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大变局。不管是“村的空心化”还是“人的城镇化”,谁都不能否认,我国乡村总的发展趋还是持续向好。

  湖南一位地市党报时政记者说,“不管农村怎么变迁,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一判断,很多人不认可。我的态度是,对于农村的未来,不必总唱衰,当然也不要太乐观!

  作者简介:来自湘西北大山区,求学于帝都,谋生在脚都,江湖人称小浪人。本号是一块自留地,记录行走见闻、读书心得,私人感悟。湘野草民一枚,处江湖之远,不议时政,不涉庙堂,所有文字均与供职单位无关。

发布时间:2016年02月14日 18:02 来源:共产党员微信 编辑:燕妮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