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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贫路上 | 且看国家电网纪实文学《党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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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要进村了,仁青扎西突然停下脚步,把胸前的党徽正了正,神色庄重。党徽的边缘已经磨得很旧,阳光照在上面,发出耀眼的光芒。

  “干海子村的人见生人比较怯,只有戴着党徽的人进去,他们才会理睬。”也许是觉察到我们疑问的眼神,仁青扎西解释。走不了几步,他又回头补充:“下次你们再来,帮我带十枚党徽,村里入党积极分子想先准备下。”

干海子村全貌 罗林 摄

干海子村全貌 罗林 摄

  

  天高且蓝,白云近在头顶,山牵着山,千沟万壑。

  远处,崭新的农家院掩在半山腰的树林里,墙壁雪白,屋顶红艳。

  我们一进村,一名老年男子就从山上奔了下来。他叫唐福贵,是村里的党员,刚从山上放牛回来。奔到我们面前,他却连招呼也不打,径自小跑到自来水管旁,在水槽里仔细地洗手,然后擦干净手,再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将胸前党徽上的泥巴擦了擦。见我们伸出手,他才把手犹豫地、缓缓地伸了出来。他的手凉沁沁的,是山泉的温度,但双手的关节却是僵硬的。

  他在这里住了43年。

  说起过去,他声音颤抖,有些结巴。他原来并不结巴,1977年得了麻风病,被送进大山里——那时他还只是一名15岁的初中生。他记得母亲送他来时痛苦的眼神,记得父亲用一双粗糙的大手无助地抱着头。从云南丽江市永林镇来到四川大凉山深处的小山村,他十分恐惧。

  “原来,这里,不叫村,名字是、是、是‘626麻风病康复站’。”对着生人,唐福贵断断续续说起了很久以前的故事。“626”是个代号,是麻风病康复站成立的时间——1962年6月。病人来自四川和云南,最多的时候,这里有200号人。不少重病患者就在这里离开人世。

  15岁的唐福贵来了以后,几乎不说话。他害怕。虽然,给他治病的医生对他很好,但他还是害怕。幸运的是,他的病被治好了,但他还是不愿意与人交流。慢慢地,他结巴了。

  仁青扎西到干海子村之前,就知道这是一个特殊的村子。

  仁青扎西查阅资料得知:麻风病是一种古老病症,一般早期无法查出病因,病发后传染性极强。得了麻风病的人大多面容变形、手脚关节变形甚至残废。人们“谈麻色变”,麻风病人家属都会受到歧视,新中国成立前,麻风病人被活埋、火烧、水葬的情况很普遍。很多麻风病人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这里是大凉山深处,本就偏僻,交通不便。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就设立了麻风病康复站。慢慢地,这里成为与世隔绝的“孤岛”。村头一座小桥把康复站和外界分隔开,里面的人不愿出去,外面的人不愿进来。

  “一条夹皮沟,全是乱石头。十里不见人,个个麻风病。”唐福贵刚进康复站的时候,天天以泪洗面,后来就麻木了,安心配合治疗。病好后,他的手残疾了。他不愿意回老家拖累父母,就留了下来。后来,他和另外一名同样病愈的女子结了婚,有了健康的孩子,还入了党。这几年,政府帮他建了新房子。靠种植、养牛,唐福贵一家人过上了好日子。“还是共产党好。” 这是唐福贵给我们念叨得最多的一句话。

  2018年,唐福贵带着一家人踏上了回云南老家的路。当年,父亲给他取名“福贵”,希望他一生平安幸福。他觉得已经实现了父亲的愿望,还给父母买了几大包东西。可是,等回到村子,他才发现家没了。父母相继去世,兄弟姐妹都到了外地安家。村里老人认出了他,他家亲戚站得远远的,说他的母亲在他被送走后一直哭,去世的时候眼睛几乎哭瞎了,还念叨着:“福贵啊,福贵啊,你快回来吧。”

  

  卑微到尘埃,自爱、自尊和自信就成了奢侈品。仁青扎西从干海子村人躲躲闪闪的眼神里看到了他们对山外世界的神往,看到了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2015年9月,木里县供电公司员工仁青扎西以第一书记的身份进村,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木里藏族自治县博科乡干海子村给他的第一印象非常深刻。

  仁青扎西在村里转悠了一大圈,没遇到一个人,没看到一缕炊烟。全村35户人家,全部住在平均海拔2200多米的山上。村里13户贫困户的旧土墙房,半数已摇摇欲坠。村里的标志性建筑是一座瓦房,那是曾经的麻风病治疗点和医生住的地方。他挨家挨户敲了半天门,才有三个村民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后来,遇到几个村民,一见他不是本村人,立刻远远地低着头躲开他。

  干海子村是2007年国家宣布消除麻风病后不久成立的,村里仅有2名党员,没有村党支部和村委会,党员组织生活只能到邻村参加。全村118人,有藏、彝、汉、苗、蒙5个民族。村里没有学校,外面也没有学校愿意招收干海子村的孩子。全村20至45岁年龄段的50多名村民几乎都没进过学校。这个村,无电、无公路、无自来水。

  仁青扎西第一次进村,村里叫格登曲品的藏族老人愿意和他说话。老人80多岁,是五保户,脸和四肢因为疾病落下残疾,双手手指脱落。仁青扎西犹豫了很久,才主动将手伸过去和老人的手握在了一起。他第一次在藏族老阿妈杨祝玛家吃饭。从没有外人在家里吃饭,老阿妈很激动,找出了存了几年的腊肉。仁青扎西含着泪草草吃了两口,放下200元钱就离开了。他第一次在村民拍嘎家睡觉。那天晚上,他没敢上床睡,和拍嘎坐在凳子上聊了一夜。

  说起那些第一次,仁青扎西刚毅的脸上满是羞愧,说当时想打退堂鼓。妻子却平静地说:“我们都不是怕麻风病的人,只要不影响孩子和老人就行。”咨询医生,医生说:“现在的医学手段是能治好麻风病的。”唐福贵看出了他的犹豫,说:“仁青书记,你在这里住了两周,算是待得比较长的干部了。如果你离开,怕是不会再有扶贫干部来带领我们脱贫致富了。”看着唐福贵热切的眼睛,仁青扎西当即决定留下来。

  第一年,仁青扎西没回过家。他和妻子都瞒着孩子,怕孩子知道了会自卑,怕孩子的同学知道了会受到歧视。

  

  “精准帮扶从哪里抓?就看村民最需要啥。”

  要干的事情太多太多,仁青扎西按着轻重缓急步步推进。没有党支部,就把党支部建在乡上。支部会上定了的事就干,不拖泥带水。

  全村35户村民的情况一一登记造册。除了牛、猪、鸡、羊这些硬件、

  “大件”外,谁从哪里来、有啥专长、去过哪些地方、家里都缺啥、孩子想去哪里读书,他都一一记下来。“想娶老婆”“想到北京去看看”……仁青扎西都认真记了下来。

  修公路、架电线、建水渠、搞产业……想要做的事情都是大事要事。干海子村的脱贫帮扶千头万绪。

  梳理清楚,仁青扎西有了主意,揣着记录本直奔乡政府。他是第一书记,可干海子村没有党支部,他就建议和乡机关党支部联署办公。到了乡上,他给乡党委书记、乡长等同志详细汇报:干海子村希望先有电。村里用电靠的是原来康复站照明用的小水电,只有2000瓦。靠康复站近的村民只能“借光”,但灯光就像“红头绳”,一到傍晚整个村子暮气沉沉。没有电,打米磨面要跑很远。干海子村希望通公路,让干海子村的扶贫产品走出大山……党支部会一拍板,仁青扎西就开始奔忙,回到自己的单位——国家电网四川木里县供电公司。干海子村的电网建设项目优先落实。

  要架电线,一开工,仁青扎西就成了甲乙双方“责任人”。他是施工单位的工程督察者,又是工程的后勤保障者。来自内蒙古的施工队不愿意在村民家吃饭,仁青扎西就为他们联系饭店送餐,风雨无阻。天寒地冻,变压器要从山脚运到山上,仁青扎西找来周边村民帮忙。肩抬、钢钎撬,电杆一米一米地往上拉。2015年冬天的雪还没有停,干海子村的通电线路就提前完工了。大电网的电接通的那一刻,干海子村孩子们的笑脸就一直在灯光下盛开。

  不能停,唐福贵他们在看着呢。仁青扎西找县委书记、县长,跑州、县扶贫局和交通局,张罗修公路。从干海子村到乡上是20公里,乡里到木里县110公里,从木里县到西昌市是230多公里。四年多时间,一千五百多天,仁青扎西开着自家的车在这两条路上来来回回跑了7万多公里。这条360公里的路,几乎全是山路,一遇雨雪就有塌方的危险。有一次,仁青扎西在回村路上遇到瓢泼大雨。塌方,一颗碗大的石头掉下来,把车顶砸个大坑,吓得他把车停在安全处不敢往前再开。就在2020年元旦那天,和他一起度过了艰难岁月的小车累“趴”下了,再也不愿动弹。

  “每次,我走进州、县政府的部门,只要指指胸前的党徽说,我是干海子村的第一书记,来汇报扶贫工作,接待的同志总会面带微笑,马上帮我联系办理业务。党徽就是我进城办事、走村串户开展工作最好的通行证。”仁青扎西自豪地说。

  干海子村公路建设的280多万元资金和自来水设备到位后,项目施工各项保障工作又落在仁青扎西肩上:白天蹲在公路施工现场,像个监工;晚上忙自来水管安装,像个民工。2016年5月,安全饮用水流进了干海子村35户村民家。2017年10月,10公里长的进村盘山公路竣工。

  

  2019年,这个大凉山深处的小村子弥漫着喜悦的气息。绯红的苹果、橙黄的橘子在山风中摇摆。

  快过年了,老阿妈杨祝玛在自家崭新的院子里晒腊肉。一只鸟儿追逐着另一只鸟儿落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呼朋唤友。

  干海子村村民看到仁青扎西,就像看到自家人一样。2017年7月,三名要求进步的脱贫致富能手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不久,干海子村党支部成立。作为干海子村唯一的扶贫干部,仁青扎西成了真正的第一书记。而且,他又有了三名好帮手。

  老阿妈杨祝玛是仁青扎西的帮扶对象。她家5口人,长期住在三间破旧的木板房里,墙壁东倒西歪,四面透风,屋顶到处裂缝,四季漏雨。仁青扎西先将她一家人安顿在原来的康复站瓦房里,然后为她家争取到乡党委支持,列为藏区新居项目规划建设。2017年,杨祝玛一家搬进了新居。

  干海子村适合种植的作物不多。仁青扎西上成都、跑西昌,请农业专家会诊。

  村民建议养蜂酿蜜,他就带领党员和贫困户们翻山越岭去“招蜂引蝶”,没想到自己被野山蜂蛰了两个包挂在额头上,村民笑了他很久。蜜蜂招来了,蜂蜜酿出来了,品质上乘,可拿到城里,一说是干海子村的蜂蜜,买主连价都不回就走了。送到超市,人家知道是干海子村产的,降了价还是无人问津。

  专家建议种大蒜。几名党员带领贫困户走出大山学习大蒜种植技术,熬更守夜照料不停拔节的大蒜苗。种大蒜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亩产超过800斤,15亩地产大蒜1万多斤。仁青扎西欢欢喜喜地和贫困户将鲜大蒜运到西昌和木里去,结果大蒜从每斤近10元降到了2元多。卖完一算账,不算仁青扎西自掏的种子钱,刨去成本,白忙活半年。

  到手的银子化成水,贫困户开始怀疑:这样折腾下去还能不能脱贫?在村支部大会和村民大会上,仁青扎西坚定地对大家说:不要怀疑党和政府脱贫攻坚的决心,干海子村人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仁青扎西带着党员行动起来,上成都、下丽江,四处考察。结合干海子村实际,他们提出发展牛羊养殖业。理由是本地草料丰富,村里本来就有养殖户,最主要的是牛羊肉价格一直处于上升通道。这个想法唐福贵首先响应。接着,所有的党员都主动去银行办了小额贷款。不到一年,干海子村漫山遍野都是牛和羊,白色的羊儿像一颗颗珍珠散落在干海子村。目前,干海子村家家户户都养了牛或羊。党员杨翁丁和翁丁分别养了11头牛,党员唐福贵养了5头牛。他们准备扩大再生产,一头成年牛可卖到1万元,卖掉一批后养更多的小牛,滚动发展。

  仁青扎西说,扶贫路上不能落下任何一人。2019年,干海子村7名党员和贫困户结对。贫困户扎西尔玛养了40多只羊,杨瓦提养了30多只羊,呷米子养了11头牛。

  2020年元旦刚过,仁青扎西的妻子带着女儿来到干海子村,她们不是来看仁青扎西的,是来看望帮扶对象,“走亲戚”的。女儿和同龄的孩子们在村里漂亮的文化广场玩耍,麻风病的阴影早已在孩子心里消散。

  仁青扎西帮扶的贫困户格登曲品、杨祝玛、拍嘎搬进了崭新的瓦房,村里所有贫困户和非贫困户也都住上了好房子。

  仁青扎西提出干海子村以养殖牛羊为主,集中种植魔芋、核桃、花椒等品种。村里贫困户人均年收入从2015年的2000元达到现在的8700多元。曾经的麻风病村成为全县脱贫示范村。

  2019年,干海子村有3个孩子考上了成都的中专学校。仁青扎西太高兴了:干海子村致富奔小康一定要有知识和技术,干海子村还要出大学生。

  农历年刚过,新冠肺炎疫情出现,仁青扎西一直住在干海子村。他怕这场疫情给那些还有麻风病阴影的村民再一次带来恐惧。他把整个村的疫情防控工作组织得井井有条。全村村民甚至主动为抗击疫情捐款5450元钱。

  拍嘎是村里的文艺爱好者,见我们要离开干海子村,便唱起歌来,听了半天也听不清楚唱的啥。仁青扎西说,他唱的是藏语歌《感谢党给我美好生活》,歌词大意是:回忆过去生活的艰辛,歌唱现在生活的美好,感谢党的政策好!

  他面对大山手舞足蹈,悠扬的歌声在山谷回旋。

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发布时间:2020年05月21日 09:08 来源:“学习强国”学习平台 编辑:田延华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