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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中华经典》系列音频 | 穀梁传(详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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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讲要为大家介绍的是“《春秋》三传”中的《春秋穀梁传》,简称《穀梁传》。

  《穀梁传》在历史上似乎较少受到人们的重视。在汉武帝和昭帝时代的官学中,只有《公羊传》一家;到东汉以后,学者多重《左传》,而官学则仍为《公羊传》《穀梁传》二家,然而和《左传》学派争论的却只有《公羊传》一派,可见《穀梁传》在东汉已经较为衰微。

  它大约只是在西汉宣帝至平帝期间有较大的势力。魏晋以后习《春秋》者多读《左传》,东晋时代曾有人认为《穀梁传》“肤浅”,不值得立于学官。

  《隋书·经籍志》在经部《春秋》类的说明中对《公羊传》和《左传》在汉代的传授论述颇为详细,而对《穀梁传》却很少谈及。不过,从《隋书·经籍志》所著录的书名看来,《穀梁传》在三国以后,仍有人进行着研究和注释。但到今天,我们所能见到的古注疏只有东晋范宁注和唐代杨士勋的疏。

  《穀梁传》一派的始创者,据《汉书·艺文志》说是“穀梁子,鲁人”,颜师古注释中说他“名喜”。但东汉王充《论衡》中作“穀梁寘(读智)”;杨士勋《春秋穀梁传注疏序》说穀梁子“名淑,字元始”,“一名赤”。其实,“寘、“淑”和“赤”在古代音同而互通。

  穀梁学派也自称得于孔子弟子卜商,但恐怕和《公羊传》一样属于附会。《穀梁传》和《左传》《公羊传》一样,都属于长期相传,经过好几代人才写定的。宋王应麟《困学纪闻》和清《四库全书总目》根据此书《隐公五年》有“穀梁子曰”的话,又引尸佼《尸子》的话,指出如为“穀梁子”自作,不应自引己说;据《汉书·艺文志》记载,尸佼乃战国时人,曾为商鞅的老师,商鞅死后,他逃入蜀地。那么,《穀梁传》一书,当非完全出自“穀梁子”之手,而是经过后学增益写定而成的。

  在今天看来,《穀梁传》的成书可能比《公羊传》更晚。如《宣公十五年》云:“冬,蝝生。蝝,非灾也。其曰蝝,非税亩之灾也。”说“蝝生”是由于“鲁国履亩而税”所引起的灾异,这是《公羊传》中的说法。《穀梁传》对此提出了批评,正说明作者已见到了《公羊传》。正因为《穀梁传》出现于《公羊传》之后,一些人认识到了《公羊传》某些论点过于迂腐甚至荒唐,所以立论有所不同。

  比如《隐公元年》的“春王正月”四字,本来就如《左传》所说是“王周”的正月,但《公羊传》却大发议论,说“王”字有“大一统”的用意,甚至说“王”指“周文王”,其实,当时已到东周,怎么会是“周文王”呢?《穀梁传》对这四字不作解释,读者也未必不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又如《僖公二十二年》记宋襄公与楚国战于泓的事,《公羊传》表彰宋襄公那种愚蠢可笑的“仁义道德”,显然很难被读者接受。《穀梁传》则与此相反,认为《春秋》对宋襄公是谴责的,说:泓之战,宋襄公是想报复雩之会上所受的耻辱。雩地会盟时的耻辱,是宋襄公自讨的。他趁齐有丧事而伐齐、抓滕子、围攻曹国、主持雩地会盟。不看自己力量够不够,把楚成王请到会上。楚成王一怒之下就把宋襄公抓了起来。所以说,礼敬别人却得不到报答,就不算敬;爱别人却得不到爱,就不算仁。治理百姓却治理不好,就不算智。犯了错误不改,又犯同样的错误,才叫错误。这些说的就是宋襄公。古时,战士披上铠甲戴上头盔,不是为了振兴国家,就是要去讨伐无道,难道能用作战报仇雪耻吗?这就从此次战役的性质上否定了宋襄公行为的正义性。

  《穀梁传》进而评论说: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能说话。人如果不能说话,还算什么人?言语之所以叫做言语,就是要真诚。说话如果不真诚,还叫什么言语?真诚之所以真诚,就在于它符合道理。真诚如果不符合道理,那还叫什么真理。真理的可贵就在于它合乎时机,顺应形势。这就是说,宋襄公那套言论,既不合于宋、楚力量的形势对比,是不合时宜的,而且因为个人受辱,自不量力地去发动战争,本身就不能算“仁义”,他却以此来美化自己,其实是“言而不信”。这种看法显然比《公羊传》高明得多。

  《穀梁传》对春秋时代某些史事,显然比《公羊传》论述得正确。如《公羊传》中对郑国的祭仲大加褒扬,而《穀梁传》则与之相反。如果据《左传》的记载来看,《穀梁传》显然比《公羊传》合乎事实,因为《史记·郑世家》记载此事,显然和《左传》相同,而《穀梁传》的贬祭仲,应该说和《左传》《史记》的记载是完全一致的。《穀梁传》的成书在《公羊传》以后,其作者虽未必能见到《左传》,却很可能见到了《史记》,于是据以纠正了《公羊传》之误。这也说明《谷粱传》在思想及史实方面比《公羊传》有较大的改善。

  不过,《穀梁传》记史事毕竟简略,对《春秋》的解释往往是讲“褒贬“或“微言大义”的多,讲事实的少。这个毛病和《公羊传》相同。有时它甚至比《公羊传》更简略,例如春秋时代晋、楚两国间的三次大战,在《穀梁传》中都只用一语了之,对《春秋》原文并未增添什么情节。可见它的史学价值不是很高。

  但是,我们也不能否认《穀梁传》中有对今天有借鉴意义的文章。这里试举一例。

  《穀梁传·僖公二年》记载了虞师、晋师灭夏阳之事。《春秋》只有一句话:虞师、晋师灭夏阳。意思是:虞国军队和晋国军队一同灭掉了夏阳。传文则进行了详细的叙述:不是一个国家而说它灭亡,是看重夏阳被攻占这件事。虞国没有出动军队,而《春秋》经文中说到军队,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在晋国出兵前,虞国就已经把夏阳推入了死地,所以不能不说虞国也出动了军队。为什么它在晋国出兵前就把夏阳推入死地了呢?因为灭夏阳,虞国是主谋。夏阳是虞、虢两国交界处的一个要塞。灭掉夏阳,虞、虢两国也就可以攻下来了。说虞国是灭掉夏阳的主谋,这是为什么呢?晋献公想要攻打虢国,荀息说:“君主为什么不用屈地出产的马,垂棘出产的美玉,向虞国借道呢?”献公说:“这是晋的国宝,如果虞国接受了我的礼物而不借道给我,那该怎么办?”荀息说:“这些东西是小国用来服侍大国的。它不借道给我们,就一定不敢接受我们的礼物。如果接受了我们的礼物,而借道给我们,那么,我们只不过是把美玉从宫中的库房里取出来,藏在宫外的库里;把良马从宫内的马厩中牵出来放在宫外的马厩而已。”献公说:“宫之奇在虞国,一定不让国君接受礼物的。”荀息说:“宫之奇的为人,虽然内心通达,但性情懦弱,又是从小和虞君一起长大的。心里明白,话就说得简短;性情怯懦,就不会坚决谏阻;和虞君一起长大,虞君就不重视他。况且虞君喜欢的珍宝就在眼前,而亡国之灾却要在另一个国家灭亡之后,这是中等智力以上的人才能考虑到的。我料想虞君是中等智力以下的人。”于是,晋献公就向虞国借道攻打虢国。

  宫之奇劝谏说:“晋国的使者言辞谦卑而礼物厚重,一定对虞国没有好处。”虞国国君不听,接受了晋国的礼物而借道给晋国。宫之奇又劝谏道:“俗话说‘唇亡齿寒’,这大概就是说虢国和虞国的关系吧!”于是他带着妻子儿女逃到曹国去了。

  晋献公灭了虢国,鲁僖公五年,又占领了虞国。荀息牵着马捧着璧,来到晋献公跟前说:“璧还是老样子,马却变老了。”

  “虞师、晋师灭夏阳”是《春秋》经文中的一句,《穀梁传》从用词和史实的角度对此句进行了解释和阐发。鲁僖公二年,即公元前658年,晋献公准备伐虢。虞国地处晋、虢之间,若绕道则受阻于中条山。晋国大夫荀息献计,以重礼贿赂虞国国君,欲借道伐虢。虞国贤臣宫之奇看出晋国居心叵测,有各个击破、一箭双雕的用意,劝谏虞国国君不要上当。然而,面对宝物,虞国国君非但听不进谏言,反而自告奋勇地出兵打头阵,帮助晋国攻下了虢邑夏阳。最终的结果是晋国灭掉虢国,不久之后又灭掉了虞国。《穀梁传》用这段史事深刻地说明了“唇亡齿寒”的道理,警示后世治国者不可贪图小利,而要志向远大,着眼于国家的长远利益。

  《穀梁传》中也有一些篇幅有较高的文学价值。如《僖公十年》记载晋国的骊姬陷害世子申生的事,所记情节,在《左传》和《国语·晋语》中也有记载,大意类似。《穀梁传》的记载文字更集中,更简洁,使骊姬的奸恶、申生的愚孝突出地表现出来。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申生向里克推荐“重耳”,即晋文公,这是很符合历史事实的。因为里克后来杀奚齐、卓子而又被晋惠公所杀,恐怕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文中写骊姬“下堂而啼”,大呼:“天乎!天乎!”可谓形神逼肖,跃然纸上。这比《左传》所写“姬泣曰:‘贼由太子。’”要生动传神得多。

  另外,《穀梁传》的文章一般比较简短,不像《公羊传》文字那么拖沓而且用了过多的虚字;它叙事虽不像《左传》那样翔实,却以简明见长,更偶有胜于《左传》处。东晋范宁在《穀梁传注序》中说:“《左氏》艳而富,其失也巫,就是指讲鬼神事较多;《穀梁》清而婉,其失也短,就是较为简短;《公羊》辩而裁,其失也俗,指意见适应流俗,取媚君主。”这种评论虽然是对其思想内容而言,但用来评论《春秋》“三传”的文风,也颇为合适。

  唐代大文学家柳宗元在《答韦中立论师道书》中自称他作文“参之《穀梁氏》,以厉其气”,指的正是学习《穀梁传》行文简洁有力、见解犀利的长处。可见《穀梁传》对我国古代文学特别是散文的发展,有着一定的影响。

发布时间:2020年06月16日 07:08      来源:共产党员网 打印